第212章 混乱的祈雪节 3
独孤鸿从来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击毙命！
这也是为何他能够将独孤堡的生意扩大到这个地步的愿意！
他目光毒辣，出手更是果决！
独孤鸿知道，独孤敏这个小女人的软肋就是她那已死的父母。
虽然这么做的确是不道德，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改变她的决定，还不如用这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想要离开他，简直就是发梦！
果然，她还是停下来了不是？
气氛诡异的凝固，半晌独孤敏都没有回头，见她那一只受伤的手血液都被冻成了冰渣，知道她必须快点治疗，独孤鸿有些不悦，喝道：“独孤敏！本少主命令你回头！”
“命令……”
她凉凉的声音响起，比从天上飘零而落的雪还要冷两分。
“又是命令啊……也对，您是高高在上名贯天下的独孤堡少主，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如何能不听从你的命令？”
听着独孤敏的这番话，独孤鸿喉头一紧，胸腔中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息，仿佛一块大石压在胸腔，让他十分难受！
该死，他这是怎么了？
半晌，独孤敏终于如他所愿的缓缓回头，妍丽面孔上的神色却是独孤鸿没见过的冷冽。
她眼底的冰霜，仿若万年坚冰，让他呼吸又是一沉，仿佛那巨石的分量陡然加重。
咬了咬牙，独孤鸿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独孤敏反问道，“这番话不是您独孤少主说的么？”
独孤鸿被她度的说不出话来，这番话虽然是他说的，只是现在听起来确实该死的刺耳。
见独孤鸿不语，独孤敏自嘲着冷笑了起来，一双清美的眼睛满是鄙夷和不屑瞪着他：“将我父母逐出族谱！敢问独孤少主，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错到要逐出族谱？！”
独孤鸿眉头皱得死紧，这个死女人还说喜欢自己，如果真喜欢怎么会连他的话，怎么会接二连三忤逆他！
然而独孤敏却没有给独孤鸿解释的机会，毕竟今天的所有痛苦，足以消散她一生的勇气。
她好不容易打算鼓起勇气，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残忍就好像一把刀将她的尊严一寸寸从身上剥离，血肉模糊。
这些她认了，谁叫她爱上了他！
而且，一爱就是这么多年，爱得毫无自我，爱得卑微可怜……
只是，她就连想要离开他都做不到么？
她只是想要找个地方，静静平复自己的心情，保留最后的一点点自尊，这样都不可以么？！
为什么还要逼她，难道她真的要她低微到泥土里面去，才会满意么？！
要将他们都逐出族谱的威胁，都好像一巴盐撒在了她片体鳞伤的伤口上，钻心刺骨、煎熬万分……
这一切一切都像是一个事实，告诉她，提醒她，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愚昧和可笑！
这个男人，这个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对她这样的人有一点怜悯同情之心？
她终究是奢望了，他狠辣绝情，任何对他而言没有用的东西，他决然不会再看一眼！
如果今天自己离开了独孤堡，对他而言就是废物……
他怎么会让一个废物好过？！
独孤鸿也被独孤敏气到了，一向清明的脑袋在这一刻无比混乱，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走！
不能！
只要把握住她的父母，她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独孤敏，你记住，你终究是我独孤堡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你如何能离开？！你自幼丧父丧母，生你养你的，都是独孤堡，你就这么离开，你认为可能么！只要你把独孤堡的恩情还了，本少主就准你离开，否则休想！”
苦涩一笑，独孤敏抬眸直直看着他，心灰意冷，眼底再也没有一丝的波动。
他现在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自己，大概也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吧？
恩情？
这不过是他的手段而已！
“你想让我还！？”独孤敏淡淡道。
“是！”独孤鸿咬牙应下，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先把她劝回去才是。
她张了张嘴，犹如断金裂帛般吐出一个字。
“好！”
一字，让他心神一颤，连额头都开始冒汗。
“独孤少主，我过去为了独孤堡赚了无数的银两……这份钱财，能抵得上养育之恩了吧？至于我的身体，你不需要担心，从十岁第一次出任务到现在，我大大小小受了无数次的伤，再加上鬼谷二仙的抗毒药，实话实说，我这具残破的身躯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不过你不放心，我可以还给你，保证不带走你一分一毫！”
“利用价值？！”独孤鸿心脏猛然一缩，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听见这四个字，独孤敏以为自己猜中了，眼底的光芒一寸寸暗淡下去，心中也依然有了决定。
她一遍催动自己的功法，感觉那种力量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剧痛仿若暴风在她四肢百骸中卷席而过，痛不欲生！
然而她却一动不动屹然而立！
就连季舒容都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一遍忍着剧痛，独孤敏一遍幽幽道：“独孤少主，你可知道，我曾经以为我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是最痛苦的时刻，现在我才知道，我以为这是‘最痛’，在心疼面前，不过尔尔而已……”
想起自己以前命令独孤敏所做的一切，独孤鸿有些微楞。
每次事情过后，他都会问她痛不痛累不累，只是她都说不痛不累……
所以，他便以为她是真的不痛，真的不累……
难道说，她其实一直都处在煎熬之中？
一想到这点，独孤鸿感觉又一柄尖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之中，搅动，撕裂！
就在此时，季舒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她手腕上止住了的鲜血又一次奔涌而出。
速度之快，犹如泉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她眼瞳猛然一缩，犹如旋风一样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扶住了犹如残破的蝶般坠落的人。
急忙探了探她的脉搏，季舒容震惊道：“独孤敏！你疯了！为什么自断筋脉！”
自断经脉？！
四个字犹如千钧重狠狠砸在了独孤鸿的心头，他好像发了疯一样跑到了独孤敏的身边，狠狠握住了独孤敏还在流血的手。
“独孤敏！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死么！”
独孤敏冷冷看着他，随后断断续续的笑了起来：“你不是让我换给你么……独孤鸿……呵呵……我还给你了……一起一切，都还给你了……我在也不欠你了……”
“我……”独孤鸿简直都要急疯了，什么狗屁欠不欠，他只是不想让她离开！
她说她喜欢他，他高兴的不得了，心花怒放得找不到北了！
只是，为什么转眼就变成这样？！
双眼赤红，独孤鸿手足无措的想要掩住她流血的伤口，“别说话！你别说话！本少主命令你别说话！本少主永远不可能放你离开！你听到了没有！”
“少主……”
独孤敏听着而这个说了无数遍的称呼，笑着笑着，嘴角就流出了血来，而她也痛苦的闭上了眼。
“独孤鸿，你想要将我的父母驱逐出去，就驱逐吧……我曾经以为自己在你的心目之中有一席之地，此时此刻，我才知道这种设想竟然是这般的可笑，就算是养了一狗，这么多年也该是有感情，我高看了自己！”
脑海中乱一团，过往的种种的痛叠加在一起，还不及今天的万分之一！
独孤鸿呆住了，他看着她一步步成长到今天的境界，也知道她是多么的骄傲！
但是现在的她，竟然自喻成狗？！
不……不是的，他并不想让她这样，他只是不想让那她离开而已！
张了张嘴，万语千言，巧舌如簧，全然无用，在她颓败的眼神之下，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狼狈彷徨，眼中酸涩犹如针扎，只叫他想要落泪。
季舒容简直都要听不下去了，伸手挡住了独孤鸿，冷冷盯着他道：“独孤鸿，你先放开她，否则她就真的没救了！”
独孤鸿猛地回神，看着季舒容的眼神好像看着救星一样。
“季小姐！我请你救救她！”
季舒容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脸上的慌乱不是作假。
证明他真的在乎独孤敏，只是如果在乎，为什么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来？
“她本小姐自然会救，只是救了她之后，她就是我的人，和你独孤堡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行！”独孤鸿本能开口道。
“为什么？”季舒容乘胜追击问道，“难道你宁愿她死，都不愿意救她？”
“不！不是的，请您一定要救她！”独孤鸿一惊，恳求道。
“那她就是我的人了！”季舒容悠悠一笑，随后语调一转道，“或者你告诉本小姐，她对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是因为要利用她对你的痴情和忠心，还是因为有别的意义？”
季舒容本来不想做着红娘，只不过独孤敏爱得也辛苦，如果独孤鸿能够看清自己的心，说不定这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前提是，独孤鸿能够看清自己的心……
别的意义？！
独孤鸿怔住了，脑中一片混沌。
独孤敏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了解！
他更加说不上来当他看到她痛苦的时候，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疼……让他恨不得剖开来看一看！
见这二愣子怔在原地不说话，季舒容恨不得或从上去踢他一脚。
擦，这是要急死人的节奏么！
“我问你，你是否愿意让独孤敏做你独孤堡的少夫人？！”
“什么！”独孤鸿一愣，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事少夫人，立刻否定道，“季小姐，现在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她当然不会是独孤的少夫人！”
要知道，独孤堡的少夫人说代表的不仅仅是他的夫人，更加是他手上有利的武器！
他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少夫人，候选名单有几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独孤敏不在其中。
当然不会……
独孤敏迷迷糊糊中听到这几个字，不过此时身躯中的剧痛已经让她麻木了。
结果始终都是不可能，听一次和听无数次，不是一样的么……
只是为什么，心都已经死了，还是会难过？
季舒容眼神深了深，既然独孤鸿都拒绝对得这么明显了，她也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那好，今天开始，独孤敏属于本小姐。双儿，把人抬回去！”
“是小姐！”
独孤鸿一听，急忙道：“季小姐，还抬什么，救人刻不容缓啊！”
季舒容冷冷一笑，挑眉鄙夷着他，近乎无情的道：“你放心，本小姐看她现在是安然无恙。”
“还安然无恙！她震伤了自己的经脉啊！”独孤鸿狠狠抓了一把头发，急得眼红耳赤，很的按着季舒容替独孤敏治疗。
季舒容反而不急不缓轻笑道：“在本小姐的庇护之下，她不需要打打杀杀，整日提心吊胆过着在刀锋之上的生活，这一身的武功也无用了，就还给你了，就和她说期盼的一样，从此以后，你们就断个干净。双儿，我们走！”
“是，小姐！”季双恶狠狠瞪了独孤鸿一眼，走到另外一旁扶起独孤敏，想要离开。
独孤鸿还想要冲上去拦住了她们，此时另外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褚璇玑清雅一笑，在雪夜之中，美得惊心。
“独孤敏即不温柔，又不得家政女红，这是因为她要将全部的时间用在别处，独孤公子可知道为何？”
“走开！”独孤鸿咬牙道，他可没时间说这些屁话！
只是别人可能被独孤鸿惊人的气势说威慑，褚璇玑确是不会。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跟在你的身边，为你力所能及的尽一份力，柔弱温婉家政女红样样精通，对于你的生意有帮助么？”
独孤鸿心急如焚，看了整个人靠在了季舒容身上，濒死一样的人儿，满腔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没有，独孤鸿，没有。她只是想要跟在你的身边，想要最大的可能看到你的容颜，你怎么还是不懂？别人可以嘲笑她，可以讥讽她，你独孤鸿凭什么这样？她不欠你。”
褚璇玑每一个字都好像烙铁已经滚落在独孤鸿的心头，血肉模糊。
好，他承认，他放不开她，听到她为他付出的一切，他很开心，很高兴，忘乎所以！
一直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自私的享受着一切，他不是看不到她的付出，只是他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应当。
是的，她不欠他，不欠！
但是他即使自私又如何，这个女子爱着自己不是么，他绝对不会让那她就这么离开！
再也顾不得什么，独孤鸿对着季舒容的背影大吼，“季小姐，你说过想明白她对我而言算什么，我说！我想娶她！我会娶她！请你把她还给我！”
“娶她？”季舒容心中满意眯了眯眼，这独孤鸿，总算是开窍了。
回头一笑，季舒容敢想说话，下一句却让她的脸色黑了个彻底。
“我纳她为贵妾，护她一生一世的安稳，我承诺一定做到，将她还给我！”
贵妾？！
一旁的众人闻言无不惊叹！
独孤鸿竟然愿意纳这个敏掌柜为贵妾，这敏掌柜可真是好命啊！
这一下，真是一生富贵无忧了！
季双和褚璇玑也怔住了，两人都看向了季舒容，说实话，独孤鸿既然都说出了这番话，她们也没有资格去阻止。
虽然说贵妾听起来很侮辱人，但是按照欧独孤敏的性格来说，说不定她真的会同意。
季舒容垂眸看向独孤敏，她知道她还没有昏厥，刚想说话，独孤鸿却两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抱起道：“独孤敏，你听到了么，我说我愿意纳你为妾，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说什么离开不离开的了，知道么！”
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独孤敏的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一定会同意的吧？
毕竟，她一心一意都在独孤鸿的身上。
就在此时，独孤敏缓缓睁开了双眼，那里面没有焦距，艰难张开嘴，却咬字清晰道：“季小姐……我要离开……”
离开？！
这个女人竟然还要离开！
独孤鸿不明白自己都答应了她，这个女人还在矫情个什么！
她不是说喜欢他么？他都同意娶她了啊！
脸色一沉，独孤鸿磨牙道：“独孤敏！你不要太过分了！就算任性也应该有一个限度！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么？”该死，她难道想做那独孤堡的少夫人？！
独孤敏缓缓抬眸，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俊美的男子。
她总算知道，老天不一定是公平了的，就算付出了，也不一定有回报……
原来一个人不喜欢你，就算你再努力，他也有千般万般的理由嫌弃你，拒绝你……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对她温柔？
为何，还给她希望？
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鲜血顺着独孤敏的嘴角流下，她颤抖着推开了他，从他的怀中挣脱，颤颤巍巍站在了地上。
“我知道……我要离开……”
独孤鸿此刻真的是火冒三丈，自己都退了这么多步，这个女人怎么还不满足。
“你难道还想做我的夫人不成！你可知道，独孤堡少夫人代表着什么？你有资格么？！”
资格？
独孤敏的心再一次被这两个字狠狠刺疼了。
她抬眸看向独孤鸿，幽幽道：“资格是什么？是地位？是背景？是学识？还是美貌……风华……对，我的确没有！所以请独孤少主，放我离开，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
她是多么愚蠢，方才竟然会存在这么一丝的希望，现在只是死得更加难堪而已。
罢了，罢了……
她今日所自取的侮辱，难道还不够么？
季舒容眉梢一挑，没想到独孤敏竟然这么倔强，微微一笑，对着呆愣的季双道：“双儿！你还不把人带回去！愣着干什么！”
“啊——是的，小姐！”季双立刻点头如捣蒜，又一次搀扶起了独孤敏，准备离开。
然而独孤敏却拒绝了季双。
众人但见，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一步步颤抖着离开，脚步虚浮，步调却是坚定。
那冷梅傲骨一样的身躯，透着让人心惊的决然和坚定。
她虽然脆弱得不堪一击，那背影却坚强的让人心酸。
独孤鸿感觉她就要这样，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生命，他慌乱地大吼威胁：“好！独孤敏！你离开了就不要后悔！”
他的声音，夹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栗和惶恐，听得君无极蹙起了眉头。
只是看了眼自家小女人那阴冷的眼神，君无极还是选择了观而不语。
他的话转而消散，独孤敏没有回答，没有停顿，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仿佛要在这雪夜之中，挥刀斩断过往。
是的，她早已经料到了，他不会娶她为妻……
她深信，一个人如果爱着另外一个人，心中是断然再装不下别人的影子。
哪怕一丝一豪，也是不能。
所以，独孤鸿并不是爱他……
并不是……
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舍得让她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为他占据资源，笼络人心？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愿意让她承受病痛和伤口的折磨，生死不论？
所以，他并不爱她……
她明白，过去明白，现在更加是深刻的明白！
而他会那般说，也只是处于同情吧。
同情那个可怜渺小的自己……
以前的她，哪怕明知道一切只是枯等，但只要独孤鸿一直未娶妻，她就可怜兮兮的希冀着……
哪怕是明知道一天一天虚耗着光阴，她也贪念着在他身边的时光，心底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她就这样，既骄傲，又卑微的守候在他的身边。
这就像是一个枷锁，锁住了她对他的感情，也锁住了自己的灵魂。
如今已然至此，却也是好的。
彻底挥别，才能迎来明天，不是么？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季舒容当初跟她说的那一番话，死局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有些时候绝望的深处迎来的，并不是死亡和破灭，而是重生……
再见了，独孤鸿……
……
雪越下越大，独孤敏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说覆盖，她走得很慢很慢，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起码在这最后的一幕里面，她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和他一样对等对的地位，有尊严的离开。
这样或许很久很久以后，在他偶尔想起她时，联想到的，不再是那个名为独孤敏的属下……
而是她，独孤敏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