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际遇
“你当至圣大人奴之奴，沾一丝至圣大人福缘气息，都足够祛除你身上霉运了，别人想当还当不上呢，你磨磨蹭蹭一副苦瓜脸给谁看？”
“孙三娘”听了，身子一软，直接瘫在地上，抖得越厉害了。
这执事弟子当着路野面训斥此女，半是警告孙三娘要用心做事，半是委婉和路野表示——至圣大人，这娘们不太合适啊。
可您给的范围也太窄了。
给妖奴做奴，不好用纯血人族，容易被人指责，所以最好是混血或纯妖。
另外，奴婢要的是细心，不需要武力太高，所以小小元婴修士就足够，最好还是个女的。
最后，此女身材相貌必须雄壮肥大丑陋，如此才不会给人造成不好联想，影响至圣大人清誉。
单是第一条，就几乎将城中人都排除出去了。
这是人族大城，你不用人，能选的范围只剩几十个，这其中还必须是元婴修士，女，相貌粗鄙体系肥痴。
只有孙三娘一个了！
可这是个霉星，以前唤做孙大娘；道侣死了之后二嫁，为孙二娘；结果第二个男人也死了，再嫁为孙三娘。
眼下，第三个男人刚死在半月前妖族袭来大战中，怕是很快就要当孙四娘了。
执事弟子委婉向至圣提过，此女不合适。
可至圣大人似对她很满意，金口玉言就要她。
弄得执事弟子也没法子，只能祈祷，孙三娘一定不要出什么篓子，免得牵连到他。
可他又怎知道，路野提出这些条件就是为“孙三娘”量身打造的！
路野挥挥衣袖，一件法宝飞出落在这执事弟子手中，打发他离去。
执事弟子收了法宝，欣喜若狂，多叩了几个头，倒退而去。
路野这才用目光慢慢打量跪在地上的孙三娘。
而龙龟，木妖和马妖，三妖已面色不善盯着地上这一大坨肉。
在三妖看来，这是有人过来要抢夺主人的宠爱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一好好的人不做，却来抢我们奴才的活儿，真是太过分了！
三妖心中决定，一定要联手对外，好好排挤这新来的胖夫人，上眼药，告黑状，无所不用其极！
三妖互相递着眼神。
他们三人一起伺候千福妖仙多年，互相早有默契，一个眼神便能传达无数意思。
在路野眼皮底下，不用神识传音，也不用肢体传递信号，就完成了交流。
传达了借刀杀人，栽脏嫁祸，声东击西等合谋意见。
路野却不理会自己臀下三妖的小动作。
他一拂衣袖，一道结界将他与“孙三娘”包裹在其中，三妖被隔绝在外。
三妖心中大叫一声不好，互相疯狂眨眼睛。
“坏了，被那女人捷足先登了！”
“如此丑女，到底哪里比我们强了？为何得主人另眼相看？”
“或许，因为人家是个女的？我们三个都是公的？”
“呸！她和女的有一点沾边么？”
不提三妖担心自己本来便没多少的宠要失去。
结界中。
路野嘴角微微翘起。
“该如何称呼你呢？”
“是墨掌门？还是孙三娘？”
地上“孙三娘”也不跪了，或许觉得自己无法幸免，她直接爬了起来，整整衣服，努力保持根本不存在的仪容。
她拱手颤颤巍巍道。
“既见故人，我再不堪，也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身份。”
“墨如烟见过路……至圣……”
墨如烟第一句说得还算流利，第二句已经十分艰难。
当初宴会上初见，她都傻眼了。
凭什么自己还辛苦在元婴境苦熬，而当初那弟子都成大乘至圣了？
这中间差了多少境啊？
已经不是天差地别了，而是直接差出几界域了。
当年这弟子，如今已成她都不能直视，直视便是无礼的大人物了。
再想到对方当夜渡劫时那轻松模样。
墨如烟能气得咬碎牙齿！
故旧仇人前弟子，步步登高，而自己这前掌门在烂泥潭里扑腾，还看不见天日。
好在，这样的难堪，应该不为人所知。
她心存侥幸，以为宴会上惊鸿一瞥，对方应该未认出自己来，或许只是好奇看了眼，保不准还感到脏了眼。
直到几日前有执事弟子找上门来，说路至圣要为自己三妖仆再找一伺候的女仆，要求特别多，整座城池只有她一人符合条件。
墨如烟就知道坏了。
这厮眼力竟然如此奸毒，自己都变成这模样了，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路野挥挥手，一脸好奇道。
“不忙着见礼。”
“墨掌门，这个世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线的外人了。”
“所以，咱们有许多秘密不能对外人吐露，但可以在你我之间畅所欲言。”
“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变成了这个模样？”
“另外，你降临此界多少年了？”
墨如烟苦笑一声，双眼一飘，陷入回忆，颤声道。
“我来到此界，已经三百年了……”
反正已经在路野面前够难堪了，无处躲藏，墨如烟索性大大方方讲述过往。
她三百年前掉入此境，落入雷公谷中。
当时因为龙宫仙府一战，她下身六条腿断了四条，只剩左侧两条。
本就难以保持平衡，再被时空长河喷出，几乎是直直从高空拍在了地上，身受重伤不说，就连仅存的下身两条触手也摔断了。
她这次伤得极重，全身骨骼断裂，灵体昏迷，神识震荡，气海内翻江倒海，法力逆冲，瘫软在地上，连自救都做不到。
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然后她就被人捡去了。
好消息是，她被人救了，因为此地是雷公谷，人族领地，所以她不用担心被妖族当两脚羊吃掉。
而且救她的人是名仙医大夫，雷公谷方圆千里内医术第一，法号为鬼见愁。
坏消息是。
鬼见愁大夫告诉她。
她从高空坠下，直接坠在山上硬石上，这硬石受灵脉灵气长年累月熏陶，坚硬程度不亚于一般法宝。
换句话说，她相当于受了强敌全力一击，没有当场肉体四分五裂，已经算体修功夫了得。
但是气海识海均裂了，骨骼经脉碎裂反而不算什么大事，总之，若是伤势继续发展下去，半年后就得成为废人。
墨如烟听了后都懵了。
当知道自己回到中古末期近古初，她还想着如何借助此地浓郁灵气，修成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成仙做祖呢！
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可能要做一个废人？
在她苦苦哀求下，鬼见愁又告诉她一好一坏消息。
好消息是鬼见愁有秘术可救她，让她筋脉骨骼气海识海俱复原。
坏消息是这法子有副作用。
而且鬼见愁救过的人，需得当他的试药人一百年。
之前鬼见愁算救过她一次，让她保住修为算救第二次，她就得做鬼见愁两百年试药人。
墨如烟急忙答应。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愿意放过。
路野眉头一挑，饶有兴趣打断其回忆。
“那大夫名为鬼见愁，想必医治手段不走寻常路，很不一般？”
墨如烟苦笑。
“何止是不一般。”
“我成了现在这鬼模样，全拜他所赐，我都不知是谢他还是恨他。”
她伸出手掌来，只见指甲缝中有黑丝蠕动，如黑烟一般冒了出来，还是活物，出现在空中，立刻向四处探头，十分诡异。
墨如烟解释，此物为千丝蛊，是鬼见愁大夫培育出来的异种，单独拿出来没什么作用，但与宿主结合，便擅长疗伤，甚至包括气海内元婴法体及识海内灵体伤势。
甚至，包括道基之伤都能恢复。
鬼见愁大夫说此物介于虚实之间，以灵气为食物，所以可以治疗无形之伤。
墨如烟被种入了千丝蛊，尝试过后，实力复原。
甚至鬼见愁还花灵石从商队中为她采买了一具活着的章鱼妖，将其下半截身子接到了墨如烟身体上。
如此，墨如烟十分欣喜，觉得自己是赚到了。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半人半妖之躯，她给鬼见愁大夫做小妾，以身相许也心甘情愿。
路野冷笑一声。
“只是你没料到。”
“这鬼见愁大夫也是馋你身子，但是另一种馋法。”
“他将你这身子视为上好的蛊田，好为他养蛊，对也不对？”
墨如烟满脸横肉抽搐，黯然点头。
原来鬼见愁并不沉迷女色，只喜欢研究人体奥妙，他在常规医术上，以自己天赋，已经无所进展。
于是走了蛊医一道，又急于求成，所以暗中以修士育蛊。
只是人族大城中，合适修士十分难找，墨如烟这天降之人，没有亲朋好友，还是元婴修为，几乎是送上门人选。
墨如烟的身体诸多症状是真的，可鬼见愁不怀好意亦不假。
这千丝蛊固然救了墨如烟一命，可也如蛆附骨一般，和她身体融为一体。
墨如烟每日吸食灵气还不够填饱千丝蛊肚子，她这修为还如何进步？
而且这蛊虫发作起来，她便好似受千刀万剐之刑，且是直接作用于灵体上。
把一个性格坚韧，举止果断的墨大掌门折磨得生不如死。
偏偏两者融为一体，想要将千丝蛊取出都不可能。
在千丝蛊发作时，唯有大量进食，才能让这蛊虫间接产生“饱腹感”，停止闹腾。
只是千丝蛊感到饱腹，墨如烟就需要吃到涨肚。
如此用不了几十年，昔日冷艳无双，惹得吴风，玉散人，竹散人等鬼迷心窍拜入其石榴裙下的墨如烟变成了墨如磨。
真是膀大腰圆，胳膊上能跑马，半个屁股顶个大磨盘，走起路来地颤山摇，满脸横肉甩起来似两只小翅膀。
墨如烟彻底成了另一人。
偏偏因为当初她与鬼见愁签下道誓，要为对方试药两百年。
鬼见愁倒也不是故意要害她，但是其太具研究精神，各种新治药物蛊虫层出不穷。
墨如烟每日吃药，服了不知多少蛊，既是新药，当然缺陷多多。
这么多缺陷蛊虫吞下去，有时候就有连鬼见愁都对付不了的副作用。
如此长期下来，她修为不进反退。
而且体内的千丝蛊都暴躁许多，需得加倍暴饮暴食才能抑制住其暴动。
墨如烟还在全城都出了名。
人们都知道鬼见愁大夫铺子中有个半身女人，粗若树肥若斗。
甚至有传言说鬼见愁大夫就是见了她，才有了这法号，愁得不得了。
路野好奇问道。
“这厮这么对你，你也不会放过他吧？”
墨如烟摇头。
“对方是炼虚修为，我倒是想报仇，可怎么敢呢？”
“不过他确实死得很惨。”
“好像是为八贤甲家贵女治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七窍流血中毒死了。”
“铺子中人都收了好大一笔灵石封口费，谁也不敢往外说，只说鬼见愁自己养的蛊虫暴走反噬死了……”
路野听了很无语，心中也觉得惊悚。
无法无天的鬼见愁大夫被更无法无天的八贤甲家家族给弄死了，好厉害的门阀家族。
墨如烟继续道。
也得亏鬼见愁横死，不然她也撑不到两百年契约期结束。
鬼见愁既死，再没有契约约束她，终得自由。
可是她也无处可去了，区区元婴修为，在城池中不过是低阶修士。
若是上战场厮杀，那她就是炮灰。
而且因为有一半妖身，还被诸人鄙视，要知道如今可是人妖不两立的年代。
可让墨如烟再花灵石给自己接一双好腿，她又囊中羞涩，且哪那么容易找到合适下身？
凡人不得用；修士中是男的也不合适，和她阴阳冲突；若是女修好是好，可要支持她如此吨位，份量轻了还不合适。
墨如烟惊觉，自己想重新做个完整的人都难。
她一个人在城中熬得太过艰难。
让她去春楼卖笑，有些猎奇的豪客好这一口，墨如烟自然拉不下脸来，宁愿去死。
于是与众多低阶修士一般，踏上与妖族厮杀战场，也是她运气好，几十年混了个平安。
后来她也熄了重返后世的心思，也不指望着自己成圣做祖，认命了，与体内的千丝蛊相依为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