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笑容
“我们仍是对手。”黑衣女子瞥着方不语他们，语气冰冷地说道：“就算今日不是，早晚也会是的。”
邓霜峰面色难堪地呃了声，忍不住问道：“大姐，你属于哪一派的？”
黑衣女子没有理会，举目环顾四周，塔楼的顶层氤氲着蓝白色的光芒，四周石壁刻绘着七星神祗，数团雷云阵法似幽灵般在室内飘荡，浓郁的雷元素弥散，隐隐有电弧闪烁的声音响起。除此之外，空荡荡的没有别的东西。
“已经逃了！”黑衣女子不爽地皱起眉头。
“谁逃了？”邓霜峰不甘寂寞地发问。
黑衣女子自然没有给出答案，面色凝重，目光幽远地望着窗外闪烁着电弧的雷云。头脑中勾勒出那名叛仙的模样，瘦削的下颌，坚毅的面孔，眼睛失明却仍能给予人难以置信的压迫感。
七星之乱的主角之一天权星君，傀儡师之祖，在一众神祗中间仙阶并不突出，但其操控人心的手法可是无人能及。若非当年战场上遇到的是上任天帝，他将势如破竹地攻下仙界。
事后被俘虏，在紫云岭监禁了数十万年，直到前些日子紫云岭被攻破，天权星君趁乱从监牢中逃出。
像这般危险的人物，仙界凌天宫自然不会放任他乱窜，所以派出了众多杀手，黑衣女子就是负责追捕的其中一人。明明已经得到消息，天权星君去往妖冥海的途中，突然转向千魔涧，结果追到此地仍旧迟了一步。黑衣女子扼腕叹息，多日来的辛劳化为一旦，满脸皆是苦涩的笑容。
“大姐，你还好吧。”邓霜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担心万分的样子。
黑衣女子呼地转过脸来，逼近直视着邓霜峰，冷冷发笑：“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很好吗？或许杀掉你这个累赘，还有那边的程咬金，心情会好些。”
邓霜峰冷汗津津，吓得扑通坐在地上。黑衣女子从他身边迈过，瞬身飞上一团雷云阵法，掌心凝聚出一柄晶莹璀璨的石剑，直插入阵眼。雷声闷声轰鸣，一阵明亮的光芒闪烁，黑衣女子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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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暗沉，黑风崖隐去最后一缕日光，阴冷的风吹刮着谷底，寒意变浓地面冰凉，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林若曦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大脑仍然疼痛不已，她坐起身子四顾，自己似乎安然无恙地待在防御结界内，五彩的光华在眼前不时闪烁。
“萧公子设置的吗？”
也许经过漫长时间的缘故，结界已变得脆弱不堪，林若曦伸出右手，仙力从指尖溢出，结界哗啦在眼前碎裂，明丽的光尘随风飘舞。周围嘈杂的妖魔已经不见踪影，入目的只有长着青苔杂草的山岩，显示出很少人会到达这里。
冷飕飕的风吹拂在身上，林若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空寂的氛围在身边凝聚。她抱着肩膀，脸上浮生哀伤的神色，连声唤着：“萧公子，萧公子……”
周围没人应答，声音空荡荡地在崖底回转。心脏砰砰直跳，林若曦疾步行走着，抱持着一线希望四处搜寻。踩踏着青苔，拨开灌木，随后在铺满卵石的水流边找到了萧宇凡。萧宇凡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旁边的山石直插着沉虹刀，约有一人高的刀身流转着寒光。
“萧公子！”林若曦惊喜交加，急忙跑过去，蹲下来准备唤醒萧宇凡，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如雪，额头沁出薄汗，唇色青紫：“中毒？”
林若曦连忙伸出手指，为萧宇凡把脉，她能感觉得到萧宇凡脉搏很虚弱，内脏肌理似乎处于麻痹状态，几乎不再运作。
“这种毒是蝎毒？”
林若曦自幼学习医术，虽然比不上帝都的韩医仙，但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仰仗她的救治，所以凭借经验，林若曦很快就知晓萧宇凡中了何种毒。适才萧宇凡与妖魔打斗的情形一闪而过，林若曦不禁冷汗淋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萧宇凡所中的毒乃是人面狮身蝎尾兽的蝎毒，那么就不能等闲视之。
林若曦连忙从储物袋中将数十支丹药瓶全部召唤出来，最后挑了五六支，各倒出两粒给萧宇凡服用下去。看着他吞咽完毕，林若曦微微喘口气。这些丹药都是林若曦用自采的仙草仙果，向路过玉衡村的仙人换取的。
原本只是想着能不能从丹药中找到长生的方法，后来其他用途的丹药也换取了很多。毕竟住在千魔涧附近，要防备着被溜出来的魔物伤到，虽然魔物好像不会攻击村民，原因不明，难道是要报答地主之谊？这样的想法未免好笑。
萧宇凡服用后，额头虚汗冒得更多，倏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却都是黑色的，腿脚抽搐着，迷迷糊糊地乱叫着：“水！水！”
林若曦吓了一跳，急忙从储物袋中召唤出水袋，到河流边灌了一壶水，给萧宇凡喂下。萧宇凡贪婪地饮完清流，似乎感觉舒爽些，眼睛都没睁开，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喊着“玉墨、灵均、丑娃娃”等人呓语不停。字句中间还出现“蚩尤”的名字，是那位已被斩除的蚩尤吗？
林若曦很难猜想萧宇凡经历过怎样的事情，但这位少年有着不凡的身世，这点可以确信无疑的。林若曦微现哀愁，专注地凝视着萧宇凡的脸庞，对方似乎傲受不住低温，身体冷得打颤，所中毒素似乎没有缓和的迹象。
她紧蹙眉心，说了句“失礼”，仔细察看萧宇凡的身上，发觉红色衣装似乎有几处血迹。连忙解开上衣，血迹所对应的位置有几处红肿的斑块，宛如无意中溅落的绛红颜料，但没有伤口。林若曦当下了然，恐怕那只人面狮身蝎尾兽的血液溅落到萧宇凡身上，然后渗进了皮肤。
找到了原因，林若曦调配了几粒丹药，再次喂萧宇凡服用，接着扶着他坐起，自己也在萧宇凡身后盘腿端坐，指尖画动着光印，猛然拍击在萧宇凡背后。暖热的光流渗透皮肤，沿着脉络流转，催发刚才萧宇凡服用的丹药，清润的气息弥散体内，慢慢地溶解残留的蝎毒。
萧宇凡虚汗直流，头顶也冒着热气，期间哇的又吐出几口黑色淤血。身体时冷时热，脸色时好时坏，不过胸前的那几块红斑渐渐有消除的趋势。林若曦努力维持着光印的运转，光流输入血脉之中，直到自己的仙力全部耗尽。再次试探了萧宇凡的脉搏，林若曦脸上浮现似悲似喜的微弱笑容。
“萧宇凡的身体应该无碍了。”
轻盈地呢喃出这句话，精疲力尽的林若曦身体一栽，失去了意识。夜色冰凉如水，冷风吹过山谷，并排而睡的两人都陷入了梦魇之中。萧宇凡的梦境中，从第二次神魔大战，一幕幕的往事依次闪现，而林若曦则沉浸于遥远的年幼时代，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十二个年头过去，父母的面貌早已模糊不清，只记得他们温柔和善的语气，把她视作掌上明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却只有短短的四年时间，而林若曦的记忆却只残留着最末一段。
“小曦，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快快乐乐地活着，不要让幸福跑掉哦！”这是母亲时常告诉她的话语，慈爱地将林若曦搂在怀中，眼角眉梢不加注意就会流露出悲伤的笑容。
林若曦不明白母亲的叮嘱含义为何，乖巧地答应着，满脸灿烂地笑道：“娘亲，看我今天也好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