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篱村
一股惊喜的情绪在胸口荡漾，他立时没有了要偷懒休息的念头。双手平放微旋，掌心中央的骊珠比方才转动更快了。
六界各修仙者，按照战力高低，自下而上分为散仙、玄仙、上仙、太仙和至仙，每个等级内又分为十阶。初入仙门比较容易，只要灵魂原力冲开奇经八脉，凝聚成元神，即可拥有散仙一阶的修为，不过后面修行难度层层递增。尤其在上仙巅峰阶段，若想飞升仙界，即有资格成为仙界中人，就必须历经三重天劫，使得元神和肉体晋升到真正的仙级。然而天劫就是天劫，凶暴险恶异常，很多仙人死于这场劫难中。所以有些人计较之下，便不敢做出尝试，以上仙巅峰终老于世。
至仙往上即为神级，神级自下而上也分为五个等级，仙王、仙皇、仙宗、仙圣、仙尊，每个等级内也分为十阶。但那些已经不是普通仙人所能企望的了，因为若想飞升神界，即有资格成为神界中人，在至仙巅峰阶段需要历经六重天劫，使得仙阶的元神和肉体晋升到神级。这场天劫远非飞升仙界的天劫所能比较，如果没有强韧的肉体和绝顶的资质，天劫到来的那一瞬间即会化为齑粉，所以古往今来迈入神级的人类屈指可数。
据说仙尊巅峰也有一场九重天劫，但那是什么滋味，无论妖、魔、仙、人，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因为六界中经历过这场天劫的只有创世古神盘古、女娲、轩辕、蚩尤等人。
眼前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人已经达到散仙五阶，按理说，萧宇凡的修行速度在凡间已经算是快的了。然而玉墨常常抱怨道，如果能勤加修行，他现在应该能在上仙层级吧。
谢灵均修行中，突然感觉周边的空气似有震动，不断有微小漩涡状的风在身边刮过。更奇特的是，受这震动影响，自己无法从容的吸纳四周的灵气，它们总是不自然地从自己身边滑掠而过。于是便抬起眼帘，结果一道奇异的景象映入视野。
围绕着萧宇凡，天地灵气正以清晰可见的旋风姿态向那颗骊珠凝聚，隐隐的似有高速旋转造成的声音。然后被萧宇凡从骊珠中抽出的灵气已经凝成了泉水柱状，不断地被他的手掌吸纳。骊珠在“泉眼”中浮荡，姿态优雅而休闲——其实是因为骊珠旋转的速度已经超过了目力所及，猛然看起来倒像是轻盈荡漾了。
这家伙……还真是得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宝贝。
谢灵均嘴角抽搐，原本为他担忧的心思放下来，又升腾起别的情绪。
他不愧是一个被天神眷顾的人，所以能恣意张扬的生活，毫无假饰地开心笑着……
……不过也因此救赎了不少人。
谢灵均最后会心地笑了笑，笑容里落入了点悲凉。他缓缓起身，环顾一下四周，然后飞身来到屋顶上，端坐下来重新开始了修行，手指缠绕画动，凝结成宛若太极的印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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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村坐落于雁南山之北，距离仙源村不过三四里路，澄澈的溪水环绕着村庄，两岸花树蓬蓬，如云似雾，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村民们喜种花草，尤善培植海棠和秋菊。海棠雅艳、菊花贞秀，皆是文人喜好之物，因此有不少花商前来购买。东篱村的花市繁华热闹，不单单贩卖花卉，天南海北的珍稀货物也能见到踪影，像仙踪岛的草药，姑射山的宝石就有几个摊位在卖。
萧宇凡目不暇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挤到各个摊位瞅来瞧去，眼眸里掩饰不住兴奋之色。谢灵均深感无聊，静静地跟在后面，清秀淡漠的眼眸只有在看到一些修行用品时，才微微地泛起波澜。
“哇，这是灵芝吗？怎么感觉颜色这么诡异。”
萧宇凡从一个货摊上拿起一枚像似灵芝的东西，嗅了嗅，一股清香荡漾在鼻尖，诱惑着味蕾——好像真的是灵芝，但那颜色实在太诡异了，蓝白间隔，简直像个小旗帜。
那货主是个中年男子，听这话有点不高兴，但仍耐心地笑着解释：“呵呵，小伙子，这灵芝名叫蓝纹芝，在仙踪岛的密林里采集到的，生长五十万年才算成熟，位列仙级上品。别看它颜色怪异，这灵芝的药效可是强劲，对修仙大有裨益，凡人吃了能脱胎换骨，仙人吃了能迅速修复身体。”
“哦，能修复身体啊。”萧宇凡来了兴致，毕竟猎杀妖魔的时候，难免会受点伤，他指着摊位上的十余枚灵芝询问道：“我若全要怎么卖？”
中年男子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的拨了一阵，态度甚为认真：“这样吧，整数算五百两。”
五百两，对平民百姓来说，可算是天文数字，很多人累死累活干上一辈子，也收入不了那么多钱。
“五百两，好吧。”
萧宇凡搔了搔头，从芥子镯中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买下了那些灵芝。
萧宇凡贬谪下凡后，被仙源村里的萧婆婆收养，萧婆婆在他四岁的时候仙逝，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可供他一辈子吃喝不愁。萧宇凡没有别的嗜好，专注于修仙，所以在购买仙品的时候，出手很是爽快。
中年男子见有肥羊可宰，顿时眼冒精光，拉着萧宇凡的手说：“呵呵，小伙子，一看你就是道行高的仙人，所以特别需要仙草、仙药吧。来来来，我这边还有很多蕴灵果、弥月玉露丹之类的，你不妨看看，它们皆是仙品灵药啊。”
“哈哈，大叔，你能看出我是修仙之人。”
“当然了。”中年男子拍着胸脯，扬起拇指：“好歹大叔我也是闯南走北的人，多少有点眼力，小伙你骨骼清奇，不修仙岂不是浪费了！”
“哈哈，我也这么认为。”
萧宇凡心里高兴，在那中年男子的诱导下，买了三四瓶弥月玉露丹，六枚蕴灵果全被他收入囊中。据中年男子所说，蕴灵果能温养元神，加速元神的晋级，长在仙踪岛的悬崖边，十万年一开花十万年一结果，再等十万年果实才能成熟。弥月玉露丹可迅速补充气海流失的仙力，仙踪岛的张太仙用了数百味药材，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出炉，它们都是属于仙级中品的宝物。
谢灵均看着微微无语，转身走向旁边的摊位。摊位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兵器，乍一看和普通兵器无异，而那标注的名称却是吓人：屠龙刀、驱魔拐、翔雷箭……
谢灵均拈起一支翔雷箭，指尖在箭头上摩挲了两下，似在试探它的锐利度，然后又在箭杆上按了两按，似在测验它的坚韧度。
摆摊的人是个家道中落的武官，神情落魄，不过骨子里还残留着武官的傲气。他见谢灵均风姿端雅，便以为是个文弱书生，心里颇有点瞧不起：“客官，你到底买不买，这翔雷箭可不是一般的羽箭，你在那翻来覆去的察看半天，也研究不出什么门道来。”
翔雷箭箭杆上刻画着云雷纹路，加持了雷灵的电光。其威力非凡无比，可不是一个整天念叨着“不语怪力乱神”的文弱书生可以摸得的。落魄武官鄙夷地想着，伸手过去，握住箭杆，想一把夺回翔雷箭。忽然呲呲的电花顺着箭杆传达到掌心，瞬时间手掌肌肤焦黑，麻痹的痛感弥散到神经末梢，落魄武官痛得悲鸣一声，急忙丢开箭杆。
肉体烤焦的刺鼻味道飘散，围观的人都不由得一阵惊呼。
谢灵均手握着箭杆的那头，修长手指隐隐萦绕着莹白色的仙力，自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清冷淡漠地说道：“我没有说不买。”
落魄武官左手握着右腕，似乎想截住向四肢传达的剧痛，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谢灵均，隐隐有羡慕之意，哆嗦着嘴唇问道：“你是修仙之人？”
谢灵均微微颔首，丢下几锭银子，约有三百两：“这里的翔雷箭我全要了，这么银两够吧。”
“啊，够。”落魄武官左手颤抖着，帮他收拾那些翔雷箭。
谢灵均微蹙眉心，说了句“我自己收拾就好”，手腕的芥子镯微光发散，刹那间，摊位上的翔雷箭就消失了踪影，然后他对挤到身边的萧宇凡说道：“宇凡，把蓝纹芝给他一枚吧，试试药效如何。”
“嗯，好。”萧宇凡嘴角微翘，从芥子镯中拿出一枚蓝纹芝，不假思索地递给落魄武官：“那就麻烦你试试药效了。”
“竟然直接拿去送人，你们还真大方欸。”卖蓝纹芝的摊主咂了咂嘴，“那些仙草灵药得来不易，我自己都不舍得吃。”
落魄武官更是惊讶地瞪大眼睛，回过神来后，微泛泪光地接过灵芝，道了声谢——若真像旁边摊主所说，凡人吃了蓝纹芝可以脱胎换骨，那么自己多年的心愿就达成了，得道成为了仙人。
萧宇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低声说道：“我兄弟个性别扭，方才的事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落魄武官急忙摆手：“不会，不会，我感激还不及呢。”
“那就好。”萧宇凡微微一笑，旋即和谢灵均离开。
落魄武官怔怔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颤抖着手，将灵芝慢慢送进口中，瞬时清香在口腔荡漾开来，一股浓郁温润的气息在经脉中涌动滂湃，通达四肢，灵魂仿佛被洗涤一空，骨骼如同变换了一般轻盈无比。
……这是脱胎换骨吗？
再垂目看看自己的右手，焦黑的掌心脱落了一层外皮，新的肌肤长出来，伴随而来的痒痛感只不过一刻的功夫就完全消失了。
……我好像真的蜕变了。
当这个念头猛然浮现在心头，疯狂的喜悦在胸口迸发荡漾。啊啊，他裂开嘴笑了，眼眶却不断有泪水涌出来。
“我、我终于成仙了。”低喃出声。
“我终于成仙了！”疯狂的笑声突然像涌出的泉水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哈！”
路过行人都难免吓了一跳，望着他又哭又笑的脸容，窃窃私语了几句，都急急避开，还以为他是疯子。
但那落魄武官毫不在意，继续狂笑着。
曾经他为修仙散尽家财，却只是落得一个四处流浪，衣食不继的结果，而今朝因为一次机缘成就梦想，怎能不令他高兴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