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麻杆打狼两头怕
云初见到玄奘大师的时候,他正沐浴在清晨有些冰凉的阳光里,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不一的光影。
看到身着僧衣的悟空过来了,玄奘大师就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对云初这副样子非常的满意。
在侧的窥基大师看了一眼小沙弥,小沙弥就抱来一个蒲团放在了玄奘大师的左手位置上,正好与窥基大师相对。
「有所得吗?」玄奘大师径直问道。「无所得。」云初实话实说。
「还以为你天生就具有佛性,看来老衲高看你了。」玄奘大师有些恨铁不成钢。
窥基大师生怕这一对父子吵起来,就笑道:「出身是一方面,弟子以为悟性更加重要。」
玄奘道:「孔雀冥顽不灵,凶性难改,吞佛祖入腹,佛祖本想从其便门而出,又顾虑玷污其真身,于是剖开了孔雀的脊背,跨着他来到灵山,欲伤其命时,被诸佛劝解,伤孔雀犹如伤其母,因此留孔雀在灵山会上,还封赏了他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可见,佛性本就自成,与修不修,悟不悟的关系不大。」
窥基大师闻言悲伤的看了云初一眼,就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玄奘大师又对云初道:「你准备如何成佛?」
云初道:「普渡众生。」
「且问你,如何普渡众生?」「愿意解尘世眼前三千难。」「难从何来?」「长安!」「长安之难何来?」「因贪嗔痴之故。」「如何解难?」
「暂借法师金山一座,不增不损,两年后原物奉还。」
听云初说到金山,窥基大师立刻睁开双眼,目射神光死死的盯着云初。
玄奘大师平静无波,瞅着云初道:「若是不借会有如何后果?」
云初同样平静的道:「刀兵四起,哀鸿遍野,即便是佛门僧众手持方便铲,也掩埋不尽遍地的尸骨。」
玄奘大师又道:「若是法器损毁又如何?」
云初双手合十道:「从此世间只有悟空和尚,再无云初此人。」
窥基大师唯恐玄奘大师一口答应,立刻道:「悟空何如法器之重。」
云初瞅着窥基大师道:「悟空可再造一枚金山法器。」
窥基大师闻言,居然点点头,然后对玄奘大师道:「广福寺法器可停用两年。」
玄奘大师瞅着云初道:「不可扭转吗?」
云初叹口气道:「能,只是需用悟空这颗首级为引。」
玄奘大师长叹一声道:「皇帝孤傲高绝,非善事。」
云初道:「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无罪之人丢到悬崖之下。」
玄奘大师沉吟片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初自怀中取出一本札子,恭敬地放在玄奘大师面前。
玄奘大师拿起札子就看了起来,只是看了几眼,就惊骇的道:「苦难如此之重?」
云初道:「亿万黎民十年之功,将毁于一旦,百姓,家国恐将进入新的轮回。」
玄奘大师安静的看完札子,并没有交给脖子都伸长了的窥基,而是要来烛火,就地点燃,等札子彻底化作飞灰之后,才对窥基道:「去准备把,宜早不宜迟。」
云初起身,向玄奘大师叩首,这是一个真正慈悲的人。
等云初离去,窥基大师就看着玄奘大师欲言又止。
玄奘大师喟叹一声道:「长安,又将是血海滔滔·····.」
窥基大师道:「佛祖以强力制服孔雀,从此佛门又多一尊菩萨,法师何不趁机借助这场劫难,让悟空毁弃法器,平息劫难,而后入我佛门呢,贫僧以为,法器常见,悟空不常见,若
是悟空,悟能,悟净入我沙门,合该佛门大盛。」
玄奘大师抄起身边粗大的手杖,抡圆了砸在窥基的头上,趁着窥基眼冒金星之时大喝一声道:「咄!醒来!」
云初从广福寺出来的时候,温柔,狄仁杰都在门口等他。
狄仁杰一把拉住云初的胳膊道:「借到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借到了,只不过两年之后要还。」
温柔道:「还不上怎么办?」
云初面皮抽搐一下道:「从此,世间再无云初,温柔,狄仁杰,真的只剩下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了。」
温柔抬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光头道:「也不差啥了,无非是脑袋没毛罢了,凉快!
狄仁杰瞅着温柔道:「这一次千万,千万莫要肆意胡为,我们不为皇帝想,也要为大唐的百姓多想想。」
温柔奇怪的看着狄仁杰道:「你觉得我会坏事?」
狄仁杰道:「我只是觉得皇帝要是薨了,你必定会举杯相庆。」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你不会吗?」狄仁杰道:「我一般会在皇帝入土之后再举杯相庆。」
温柔怒道:「这有什么差别吗?」
狄仁杰道:「一个符合礼,一个不符合礼罢了,说真的,小孩子当皇帝才是最受人尊敬的,你说,老天为何不给我们兄弟三个一个两岁的童子皇帝呢?
我一定会保证这个孩子皇帝可以平安长大,再······」
温柔不等狄仁杰把话说完就插话道:「再弄死,再扶持一个月子里的娃登基为帝?」
狄仁杰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柔嘿嘿女干笑道:「我是这个意思。」
自从这两个人当了和尚之后,性情变化很大,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已经遁入了佛门,四大皆空的啥话都能说。
「说起来,你阿耶对你真的很好,不像我阿耶,总是问我要钱,他总觉得我现在家财丰厚的堪比那些世家了。」
「大行城那边的生意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要多用心经营那边的才好。」
温柔点点头道:「也不能只卖咸鱼跟海货,路途遥远,赚不到几个钱。」
云初笑道:「生意都是开拓出来的,没有使用,就没有生意。」
狄仁杰道:「既然你阿耶答应把广福寺的法器借给我们用了,从现在起,我准备好好的抄录我的经书,温柔写他的泣血奏折,你好好的想一想,一旦事情爆发该如何应对。」
自从住进广福寺之后,云初的耳目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这个世上,很少有佛门不知道的事情,别看他们总是待在偏远的寺庙里,可是呢,论到消息灵通,云初他们搭建的消息渠道还远远不如。
皇帝,皇后还在回洛阳的路上,所到之处,依旧在横行无忌的处理地方豪强,这一路,堪称是杀回去的。
随着皇帝,皇后的銮驾越是靠近洛阳,洛阳城里的勋贵们就跑的越发厉害,即便是逃窜到长安的勋贵们也感受不到半点的安全。
因此上,就有更多的勋贵子弟一路向东,准备去倭国为自家的家族寻找一个安稳的可以生活的地方。
云初辞官出家的消息,比皇帝的銮驾快的太多了。
就在人们还在怀疑这是一个谣言的时候,云氏商队,云氏店铺,工厂,已经开始清理自家在流水牌子上挂着的商品名录了。
从商队掌柜的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属于云氏的工厂,店铺,商队,就不再接任何新的订单了,已经有的订单,也顾不得价格,开始以现在的价格迅速交割,哪怕要赔很多的钱财,也在所不惜。
最重要的是,云氏开始向外售卖自家
的产业了,这个举动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就是衰落的开始。
当然,云氏依旧保留了大食堂,棉被,床上用品,玩具,以及杀毒药产业,其余的比如万年酒,皮料工坊,造纸工坊,印书工坊等等产业,都在向外售卖中。
唐人商贾们多少有些利欲熏心,或者说他们被十余年来的平安蒙蔽住了心智,觉得这一次倒霉的是云氏,与长安无关,没有一点大户逃跑,纷纷景从的炒股的自觉。
云氏出售家中产业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李治面前。
听完武媚讲述的消息之后,李治叹口气道:「这个二百五这一次看样子真的是伤心了。」
武媚道:「毫无臣子的自觉。」
李治沉吟一下道:「长安还平安吗?」
武媚道:「百骑司禀报,长安一如既往的平安,云初的辞官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长安人在茶馆酒楼上说此事的多,做出实际行动的几乎没有。
万年县在主簿沈如的带领下一如既往的办公,底下的官员们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不过,大多是云初的亲信,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陛下下旨,要他们各安其所,事情也就平息了。」
李治点点头道:「看样子,你也趋于不改变长安官场是吗?」
武媚道:「云初之才,非旁人所能替代,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臣妾才针对他,在大唐,不可替代的只有陛下。」
李治道:「小心了,云初很早以前就告诉朕,长安与其余地方不同,就像是他弄出来的水车,投石机一般,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其实都有很大的作用,假如皇后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云初的人,最好萧规曹随,莫要自作聪明。」
武媚道:「长安也不过是由人来治理的一座城,给臣妾些许时间,或许就能搞清楚整个长安的秘密所在。」
李治摇头道:「云初说长安没有秘密,朕也愿意相信长安没有秘密,所以,皇后你应该明白,这一次是你极力推动长安变革。
既然你信心百倍,那么,一旦出错,皇后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武媚摇头道:「臣妾这都是为大唐着想,怎么可能因为臣妾做事有瑕,就要遭受惩罚呢?」
李治指着武媚长叹一声道:「既然担心,既然没把握,为何还要去触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