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余舟的破绽,并不是在于他在意谁杀了沈星,所以他的惊讶,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这种惊讶,一闪而过,象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懒散的笑容,又一次爬上他的面庞,那是一双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舞动,两指相扣,中指轻弹,弹掉衣襟上的一点尘埃。

  余舟看着自己双手,修长的手指,粉红的指甲,那指甲象是打过蜡一般,光滑的可以看到白皙的面容。

  “小时候,我很喜欢隔壁的姐姐,她的名字里有个香字,于是我叫她香姐姐,而我也确实把她当作自己的姐姐。”余舟微眯着眼睛,象是自言自语般,在我面前说起话来。

  “她的人,犹如她的名字一样,香气袭人,那香气象早春初开的鲜花一般,磬人心田,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很喜欢跟在她身边,只要一有机会,我都会不住的往她身上蹭,希望能从她身上蹭下一点点的味道。”

  “也确实蹭下了她的味道,我带着她的香气,欣喜万分,即使回到家中,即使第二天,那衣服上的香味荡然无存,可是那味道还在我脑海中回荡。”

  “于是乎,我每天都往她家跑,甚至吃饭的时候,我都会抱着一个大碗,迫不及待的跑到她身边,呆呆的看着她,象是就着菜一般,象是秀色可餐一般,傻傻的笑着,一边闻着那味道。一边胡乱将饭往嘴里塞,吃的满嘴都是残渣。”

  “姐姐看着我地样子,笑了,俯身,那一脸的温柔,忽然近在咫尺,我忽然感觉到叫吐气如兰。那指如拈花,轻轻的将脸上的饭粒取下。仔细擦拭我的嘴角,我这才知道,叫手如柔荑,那满怀笑意的眼神,如水波荡漾,我的脸顿时红了。”

  “一张小脸,涨地通红通红。我慌慌张张的跑回家,一头扎进被窝里,那心扑通扑通跳地厉害,脑海中,那螓首蛾眉驱之不散,那巧笑倩兮挥之不绝,掩饰不住心中的欣喜,那不受控制的笑声。不停的从我口中传出。”

  “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觉得,自己就是姐姐,姐姐就是我,那一抹红唇上的嫣然。让我雀跃,那两行纤柔的素眉,让我欢腾,那如凝脂般的肌肤,赛过了缥缈地白雪,我醉了,醉了一晚。”

  余舟陶醉的闭上了双眼,那一丝丝的嫣红,悄然爬上他的面容。

  “可是不久她却死了!”空气猛的凝结,余舟象是变了个人似的。一脸萧杀。那声音犹如九幽之泉那样冰凉透骨。

  “村头的麻根,村西的小四。还有那个看守祠堂,半老不死,龌龊不堪地旺德叔。”余舟眼中精光四射,杀意浓浓,“趁着夜色,趁着我姐走山道的时候,三个男人,三个肮脏的男人,象三头疯狗一样,把我姐推到在草丛里。”

  “她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呼喊,可是她又如何挣扎的了,她地四肢,被小四紧紧按着,她的嘴巴,被麻根死死捂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余舟的眼中忽然一片迷茫。

  “我吓呆了,躲在远处的草丛里,原本我只是想偷偷跟着姐姐多看她几眼,可是没想到,就着月色,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他们扒光我姐的衣服,露出一片又一片雪白的肌肤,看着我姐大滴大滴的眼泪,随着身下不住的抽动,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我想叫救命,却怎么也叫不出来,那身体不受控制地呆滞在那,唯一能动的,应该是我不停哆嗦地小嘴,还有那和我姐姐一样不停流下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三个,象是酒足饭饱一般骂骂咧咧的穿上裤子离开,我不敢出去,也没有勇气出去,因为我在我姐姐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却躲在一旁,连动都动不了。”

  “我只能流着泪,看着我姐姐,躺在凌乱的草丛里,看着她,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看着她,死灰的眼神,绝望的闭上,看着她,挣扎的从地上爬起,胡乱的穿上被撕破的衣服,看着她,抱着胸,曲着背,步履蹒跚的向村里走去。”

  “心好疼。”流光,从余舟眼中溢出。

  “第二天,我姐就死了,投井,那井就是祠堂前的那口井,她被人捞上来的时候,混身湿漉漉,乌黑的头发沾满了井泥,井水就着泥浆不停的滴落在地上,那一双合不上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一旁神色慌张的旺德。”

  “看着姐姐的尸体,我忽然明白,我应该做些。”余舟取出一块手绢放在鼻下,轻轻的闻,那手绢,旧,略黄,手工刺绣。

  “姐姐喜欢刺绣,我喜欢看她拿着绣花针的样子,那手轻柔的,象是捏住了天边的霞光,银针轻巧的在手绢上穿插,将傍晚的彩霞轻轻覆盖在一方绢布之上,我很喜欢,所以我也拿了绣花针在手中比划,可是我却发现,绣花针在我手中是另外一种感觉,仿佛我天生就和针有着不解之缘。”

  “刺绣没学会,可是不经意间手指轻弹,却轻而易举的将针直直弹出老远,带着绵绵的力道,没入远处的木板。”余舟轻巧的翻动着手指,仿佛一根看不见的小针,在他的指尖跳跃。

  “针很小,人也很小,力道更小,刺在身上,只有刺痛的感觉,可是只要位置刺对,就会让人脚发软,那位置,是脚后的软筋,刺中后很麻,整只脚都会发麻,这是我在自己脚上试验了无数次找到的。”

  “从村西进城要经过一道水坝,很矮。水从坝上流过,水坝下是纷乱地礁石,这是唯一的路,所以那也是一道被水覆盖的桥,很滑,每次村里人走过的时候都要很小心,而每年。都会有人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伤。”

  冰冷的语调。又一次出现,萧杀之气,再一次充满房间。

  “所以当这里发生意外的时候,谁也不会在意。”余舟冷冷的说,“第一个是小四,挑着两大箩筐地瓜,小心翼翼地走在坝上。可是他再怎么小心,也走不过那道桥。”

  “因为我跟在他后面。”余舟冷哼一声,“当他走到中间的时候,我喊了他一声,当他正要转身地时候,我把姐姐的绣花针弹到了他腿后,他脚下一软,一滑。头朝后和他的地瓜一起掉下去了,后脑正对着石尖。”

  “脑浆迸裂!”余舟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

  “第二个是麻根,他喝醉了,我跟着他一路到了河边,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在坝上,从岸边。向坝里走二十三步,在那里有根钢筋从水坝里露出来,锈迹斑斑,杀他很简单,当他走了二十二步的时候,我弹出了姐姐的绣花针,他脚下也是一软,失去重心,面对着钢筋倒了下去。”

  “钢筋贯脑!”冷冰冰的声音,让桌面微微颤抖。

  “最后一个就是那个龌龊地旺德。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就是他提议从半路上截下姐姐,没有他的提议。没有他带头,没有这个肮脏的家伙,给麻根和小四十个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没有他,姐姐不会哭,也不会死,更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后,被全村的人指指点点。”

  “他是罪魁祸首,所以我要让他死的明明白白。”余舟地怨恨,让血丝布满眼睛,轻轻的做着穿衣的动作,“所以我穿上了姐姐小时候的衣服,很合身。”

  余舟拂了拂头发,象是照镜子一般:“我特地留了头发到那天,梳了和姐姐一样的发型,涂上了姐姐送我的百雀羚,我和姐姐一样香气袭人。”

  “我站在水坝中,看着旺德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上了年纪,走的不快,我很有耐心的等他走到面前。”余舟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虚无,轻声说:“香姐姐向您问好,旺德叔叔。”那身体优雅的做了个揖。

  “老家伙害怕的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认识我这个小孩,我想,他一定看到了姐姐正站在我的身后。”余舟满脸笑意,指如拈花,娇媚的放在唇边:“香姐姐说,麻根,小四她都带走了,今天特地来接您。”

  “老家伙的眼睛越瞪越大,猛然大叫一声,转身就往来路跑。”余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怎么可能放过他,麻根,小四,我每个人只用了一根姐姐地绣花针,而这老家伙,我用了两根,轻轻弹两下,绣花针没入他地脚后,扑通,他不受控制的跪下了,那方向,正对着姐姐地坟墓。”

  “他害怕的叫着,拖着脚,死命向前爬,那叫声,就如肥猪被杀时的干嚎一般,不知道姐姐听了,会不会高兴些,我想一定会的,因为我听了是那么的高兴。”

  “我慢慢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象厕所里的蛆一样向前蠕动,看着他,因为用力,抓破了手指,肮脏的血水,从那个丑陋的身体里流出,顺着溪水,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他,被被溅起的水花,呛进口鼻,呛的咳嗽连连,那不时回头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水还是眼泪,是悔恨还是害怕。”

  “看着他额头上青筋爆起,那脸如猪肝一般的紫,那嘴唇,如墨水一般黝黑,看着他越爬越慢,最后动也不动的倒在了坝上。”

  “肝胆具裂!”余舟笑的那样诡异,“这次,一定是姐姐亲自动的手。”

  余舟轻轻的抚摸手绢,“那一年,我九岁,姐姐十九岁。”

  屋子里很安静,我静静看着余舟眼中的迷乱。

  许久,余舟抬起头来,笑着对我说了一句:“木先生,你觉得我象姐姐吗?”无错不跳字。

  我一愣,看着那笑,如此妖娆。

  离开密室时候,我手中多了一份名单,是余舟最后随手写给我,我不知道他为忽然想把这个写给我,他只是笑着不说话,依旧看着他的手绢,或许,这是他对我听完他姐姐故事的礼物。

  为他会对我说那么多,我并没有运用到,七弦奏,的技能来影响他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沈星的死,他认为自己时日无多,想把埋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和人说上一说,而我,恰巧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作为回礼,我让人满足他任何时候提出的合理要求。

  余舟欣然接受了我的回礼,在我离开时,他首先要的是一套色彩绚丽的指甲油。

  余舟提供的名单比沈星提供给我们的还要多上四个名字,四个名字,也就意味着王家少了四个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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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密室,我要去见一个人,锁匠,自从上次的骚扰王家过后,锁匠已经好几天没和我联系,而他和我约好是每两天报告一次进度,他是一个守信的人,除非他遇到了问题,我有些担心。

  可是当我安排马刀去调查锁匠去向后,更奇怪的消息传来,锁匠哪里也没去,已经好几天把自己反锁在原来酒店的房间里。

  自从上次中了章叔的埋伏,谨慎,是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我们和王家不同,我们和王家的敌人一样,都是处于暗处,暗处,意味着不明的目标,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掩护,我要保持这种掩护,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更多的主动权,才能在最适当的时候一击必杀。

  在确认酒店内无异常情况后,我和马刀来到锁匠的房间门口,里面有人,我能感觉到房间内的呼吸声,心跳声,可是那呼吸和心跳却是那么的紊乱,象是有人时不时的喘着气,那心脏无规律的跳动。

  敲了敲门,没人答应,再敲,依旧没人答应。

  正当我思考是不是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马刀的一个手下,从楼下上来,递来了一张卡,一把金属钥匙。

  卡是万能磁卡钥匙,金属钥匙是万能钥匙,都是酒店内部专用,至于怎么弄到手了,那就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刷卡,开门,进入。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地板上到处散落着杂物,卧室内还传来了悉悉的声音。

  我们快步走入卧室,白色的大床,凌乱不堪,一个人影,裹着床单,背对着我们,坐在床上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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