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癸字卷 第七百四十七节 找准目标,锲而不舍
最好的办法还是隐忍而不退缩,进取而不张扬,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尤其是针对自己的弱项短板,尽力做好弥补。
冯紫英很清楚,要真想做到曹操司马懿那一步,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军事上要继续夯实基础,确保万无一失,而朝中和地方的文臣士人这一块上就得要从现在开始着手。
把自己身边是自己盟友,或者说能认同自己很多观点理念,再退一步说,能为己所用,甭管他所为何来,这几个圈层的合作者梳理一下,可以发现,其实并不算少,只不过自己以前囿于自己北地士人的身份,很多时候并没有刻意去经营结交。
再看看内阁中其他几位,顾秉谦算是做得比较差一些的,但是仍然有江南籍尤其是南直隶士人以及倾向于帝党心理的一些士人云集在其身边。
而官应震不用说湖广大佬,整个湖广士人都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黄汝良则几乎全盘接受了叶向高的人脉以及方从哲遗留下的部分人脉,乔应甲差一些,但也基本上统合了山西籍士人的支持,正在京营北直隶和陕西、河南籍的士人群体。
反观自己,在这方面的策略就有些模糊,主要还是集中在以自己青檀书院永隆五年这一科的同年为主,同时也拉拢了一帮自己在这么些年仕途上有所交织的官员。
但总体来说,层次还是低了一些,联系的紧密程度还是差了一些,未能确立一个较为明晰的主线或者奋斗目标。
没有奋斗目标,或者说没有一个明确政治理念的群体是狭隘的,或者说没有灵魂的,很难真正凝聚起核心圈层,也不会具有强大的战斗力。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在未来有所作为,那么一方面需要明细目标,确定理念,强化本来已经有一些这方面意识的人内心的观念,同时有意识地持续向愿意向自己靠拢的群体进行灌输和宣传这些理念,让他们逐步理解和接受,也使得他们逐渐融入这个团体,成为其中一员。
当然,这肯定有一个甄选机制,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中,都能进入。
一方面是在已经具备这方面意识的成员中加以培养,使其迅速成长,一方面是在那些已经有了一定仕途基础,但是有接受自己这些理念可能的官员中来加以宣传引导和灌输,使其成为中间一员。
现在这个时代和前宋建立和汉末时代都不一样了,粗犷式的管理已经根本无法适应这个时代社会的需求。
这需要一大批士林精英文官来管理,而且管理日益精细化,不是一帮武夫就能把偌大一个帝国撑起来的。
正因为明白这一点,冯紫英才不会那么草率地去幻想单单依靠武夫来治国。
自己日后最大的任务就是培养和聚拢起一帮志同道合或者利益集合起来的文官群体,组建起来一帮属于自己的士林文臣,而且这些人还能够在不同层面站住脚跟,一旦自己振臂一呼,他们能够为之附从,并且能够从各个层面支撑起整个帝国的日常管治架构。
这个任务可不轻,哪怕之前自己已经有意识地开始作了一些准备工作,但是距离自己的目标依然相差甚远。
冯紫英默默盘算,现在能够坚定不移站在自己身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比如同学中的练国事和郑崇俭以及方有度,关系算是最亲近的且有一定基础的,但实事求是的说,郑崇俭和方有度都还弱了一点,层级略低了一些,只有练国事堪堪可用。
杨嗣昌级别也不低了,经历了辽东几年的打磨,他已经踏入了正四品的兵部郎中,但在关系亲疏上却远不及练国事。
像范景文、贺逢圣、吴甡、王应熊、薛文周这些同学关系也都不错,但是还是那句话,层级太低,几乎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要想步入朝廷中枢,都还差一些火候,没有三五年的沉淀积累,根本不可能。
如孙传庭、许其勋、贾环这些人,亲近度倒是没问题,但是才步入仕途,也许要十年之后才能派上大用场。
还有一些略有关系,但是亲近度和层次都还差一些的,比如许獬、宋师襄、陈奇瑜、傅宗龙、马士英这些,还都需要花大力气来聚拢和引导。
当然冯紫英也清楚,自己不能只局限于自己的这些同学亲友中,像原来建立起来的一些人脉关系,包括在历任辗转中结下的交情人脉,还有同乡,都可以用起来。
比如现在在延安府当知府的耿如杞,既是自己乡人,性情也相投,观点也一致,这一次冯紫英也打算要力荐。
还比如潘汝桢这个一直紧随自己的下属,现在已经担任陕西提刑按察使司,算是自己这一党中身份最高的了,实打实正三品,虽然只是地方上的正三品,还有陕西那一批如许俊阳、吴德贵、袁万泉等人,都可以考虑进来。
还有如傅试这种一直忠心耿耿的角色,此番也势必要提拔起来。
甚至像贾雨村这种左右逢源之辈,冯紫英都觉得未尝不能先用起来,壮大声势,若是日后走不拢,再慢慢将其排挤出去即可。
这么一数下来,似乎自己可用之人,或者说牵扯得上关系的人还真不少,但是真正能发挥核心关键作用的,却寥寥无几。
冯紫英默算了一下,能真正立即纳入中枢发挥作用的,可能就三人,一是潘汝桢,毕竟他已经是正三品了,哪怕是在地方上,运作一番,未必不能回来有一个好位置。
还有就是练国事,毕竟练家是河南地方上的士人望族,而且又有永隆五年状元名头和翰林院身份,西安府知府奉调入京,也能有一个好安排,基本上不会受到如潘汝桢这种回京降一级使用的影响。
耿如杞也不差,他在平定播州之乱时担任重庆府同知给朝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又到延安府当知府担当重任,朝廷也应当要考虑其功劳。
这三位是冯紫英现在能考虑延揽入京作为自己帮手的屈指可数之人,其他如范景文、贺逢圣、方有度这些都还靠不上,或许三五年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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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印象中自己还是第三次来官应震府上,同时也是入阁之后第一次来官应震府上。
官应震是分管吏部和礼部的次辅。
在新一届内阁中,官应震算是最大的获益者,作为次辅,也作为湖广士人的领袖,他和黄汝良达成了妥协,他分管吏部和礼部,而黄汝良分管户部和商部。
当然最大的“受害者”应该是顾秉谦。
内阁中的二号三号人物将人事权和财权瓜分,对首辅来说,如果是如叶向高或者齐永泰这样的首辅,你分管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都无关大局,作为首辅他天然就是第一号人物,你次辅也好群辅也好,都难以对其构成挑战。
但是作为一个根基不深底气不足且和其他阁臣关系一般的首辅,次辅和群辅却相对强势,这就有些尴尬了。
所以哪怕和顾秉谦沟通好了,吏部尚书崔景荣那里也没有问题了,但要让潘汝桢、练国事和耿如杞入京,也还需要求得官应震的支持。
“难得啊,紫英。”官应震打趣了自己这个弟子一句,“照理说,你都不该来我这里了。”
“官师,那等外人闲言碎语,何须在意?”冯紫英毫不在意地捧起茶盏,用茶盏盖掀了掀茶沫,含笑道:“难道老师学生之间也不能往来,同僚之间有私谊也不能往来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阁臣一般不相互拜会,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当然去首辅那里例外。
既然是约定俗成,就没有明面上的禁令,只说是一般情况下不宜经常往来,避免结党营私。
但这其实都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借口,真要私下结交,又岂会这般大明其道地登门拜访。
“呵呵,紫英,你现在倒是越发理直气壮了。”官应震笑了起来。
“本来也是,弟子本来就是阁臣中的小字辈,登门去拜会你们几位,沟通往来,也都是理所当然之事,何必拘泥于这般小节?反倒落了窠臼。”冯紫英理直气壮。
官应震也感觉到冯紫英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上一回大朝议遇挫的影响,一样风风火火地干着他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这倒是让官应震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已经不能用昔日老眼光来看待这个弟子了。
即便是自己,在很多时候,一样需要这个弟子来与顾秉谦、乔应甲等人来进行沟通。
相比之下,冯紫英这个小字辈身份,现在在内阁中反而成为了一种优势,一份资源,可以没有多少顾忌地在几位阁臣中任意往来沟通联络。
自己和黄汝良成为较为稳固的平衡,就算不是盟友,但也相对稳固,但和顾秉谦与乔应甲,这关系却没那么和睦了,这就需要人来协调缓和。